父亲为我做红娘 红娘, 父亲

【究必版翻】

父亲对我这个儿子，向来都不太关心，甚至可以说是冷漠。他不止一次扬言，等我结婚的时候，他将坚持不在经济上给予任何支持，其理由是，他和母亲成亲的时候，他的父母连一只毛竹筷子都没有给他。 　　

　　当父亲获悉自己身患绝症后，情形却有了改变。 　　

　　他介绍我认识了他学校的一位英语教师，他在尽陈了教师这个职业的崇高之后，说，长相差一点，不是什么坏事。接着他给我布置了作业，让我当晚就写一封信给英语教师。我挑灯夜战，但第二天将作业交到父亲手上，父亲却很不满意。他语重心长地说，写情书要有真情实感，不能东一句西一句地将流行歌曲的词儿拼凑成文。这封信数易其稿，易后经父亲修改定稿，终于付邮。父亲表现出的热情和认真，让我感到恍惚，我有点搞不清，我和父亲，到底是谁要获取英语教师的芳心。 　　

　　还没得到英语教师的回音，我就认识了一个大眼睛的女孩。我把这一突发事件向父亲坦白，父亲不以为忤，反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当下建议，让我把女孩带回家来，他的观点是，要集中炮火，趁热打铁。我觉得有些为难，表示时机尚未成熟，很难做到这一点。同时我觉得父亲这样做，对英语教师来说有失公平。父亲有些不快，但他还是谆谆教导，说，既然这样，那你就该多往她家跑跑！ 　　

　　那些日子，每当夜幕降临，我就离开老屋，踏上昏暗的爱情小道。为了父亲的重托，为了母亲的微笑，我向女孩家慨然而去。这有点悲壮。然而父亲有所不知，我并非每天都是去同一个地方，事实上，我利用了这段时间，除了硬着头皮到女孩家去，我更多的是到朋友家下棋吹牛。 　　

　　某个晚上，母亲炒了一盘大蒜肉丝。我特别爱吃此菜，大夹一筷，正想送入口中，却被父亲及时拦截下来。他的筷子电射而至，仿佛一名武林高手，一下将我夹着大蒜的筷子牢牢卡住。他几乎勃然大怒，高声呵斥道：混帐东西，吃得满嘴臭气，去会女朋友，真是天下少有！ 　　

　　与大眼睛女孩的恋爱，结果不了了之。而彼时，父亲的病也愈见严重了。他开始怀疑，当初我寄给英语教师的信，会不会在邮路上出了什么问题。他让我去邮局查查。他真是糊涂，又没有挂号，怎么去查？后来他提议，让我再写一封。这封信怎么写，怎样措辞，父亲作了许多提示。我想要是父亲能够坐起身来，他也许会干脆亲自起草。 　　

　　这样做非常有效，英语教师的回信很快就来了，信中责怪我不给她回信。原来她的上一封回信在邮路上丢了。于是我们开始了频繁的交往。 　　

　　不过我们却最终未成眷属，我们的交往似乎只是为了父亲，只是做给父亲看的。她是个善良的会讲英语的姑娘，她对我们无望的爱情，一定早就心知肚明，但她没有果断地离去。不仅如此，她还时常来到父亲的床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照顾病人的工作。她给父亲以这样的假象：她已经是他贤惠的儿媳了。 　　

　　父亲弥留之际，注射了无数支用以止痛的杜冷丁。可不可以将那位在中学教英语的姑娘，看作是其中的一支呢？每想到这些，我都会感到内疚，为了父亲，也为了那个有着崇高职业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