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帖子
- 117850
- 精华
- 51
- 积分
- 42319
- 智慧
- 20273
- V 币
- 98161
- 贡献
- 0
- 金豆
- 59709
- MV号码
- 2716677
- 注册时间
- 2008-8-7
- 最后登录
- 2011-7-30
|
37楼
发表于 2011-3-4 12:26
| 只看该作者
医生揭医疗器械内幕:产品加价四五倍
产包、手术包、口罩、被罩、纱布包、手术衣等等,这些产品一次性的医用产品,很多市民对此根本就不了解,甚至不清楚其价位,医院要多少钱都觉得应该。而一些医疗器械如一次性腰椎麻醉穿刺包,一次性气管导管等,治疗过程中必用的这些产品,很多市民只知道价格昂贵,却不知道他们出厂价是多少,它们的出身是高贵还是贫贱。做了二十年的老医生向记者讲述了卫材和医疗器械的内幕,这些产品太过冷门,甚至医院的人都不清楚,这就造就了很多廉价的产品高价进入医院,最终转嫁到消费者的账单上。
近日 ,记者来到了被称为“卫材之乡”的河南省长垣县丁栾镇,进行调查。
随着“非典”期间的整顿,以前丁栾镇上家家做卫材的场景已不复存在了,转而这些家庭作坊进入了周边的工厂 ,租了工厂的车间,“合法”地加工卫材。而这些卫材厂自己加工卫材的已经不多了,所谓的工厂成了收取房租的外壳。不少租用车间的小老板们,为了少付房租,一部分产品在家里生产,再拿回车间加工。而一些老板为了能卖不同品牌的货,在好几个卫材公司都租有车间,同样的产品可以贴不同品牌的包装。
医生爆料
卫材无好坏之分,临床大夫说好就是好
在医院做了二十几年临床大夫,退休后在社区医院工作的林大夫给记者打来电话爆料,全国卫材生产地有很多,产品参差不齐,各类品牌的卫材产品特别多,医院里用哪些产品并不是采购说了算,关键靠临床大夫的推荐。她说,“全国做卫材的特别多,有些地方已经形成了产业,医院内用什么卫材并非都是看品牌来决定的,很多品牌的卫材到底好不好,知名度在业内高不高,我们医院各科室的大夫都不清楚,市民就更不清楚了,全凭临床大夫来决定。”
“买什么样的货是医院医疗设备科主任说了算,但必须要和临床科的主任协调好了,否则设备科买回来的用品,临床科说不好用,指定要用某某品牌的,设备科也没办法,只能听他的。卫材和医药是一样的,要进入那个医院给科室送回扣是必须的,还要几方面都送才行。”
同时她还举例说,卫材类的用品包括医疗器械这些东西不像吃的东西,能马上评价是好还是坏,比如呼吸管道,医生拿个便宜的说,这种质量好价格高,市民也不懂肯定会听医生的。很多东西都是一样用,只要医生说好的,自然就受到欢迎了。
“基本上只要这些工厂的三证齐全了,是合格产品,什么样的货都不要紧。但全国有些地方的卫材,加工时却没那么严格,靠着关系,全都进到了医院。关系好的,一般产品可以当好产品卖,价格翻个四、五倍很正常。”
关于品牌
小作坊全挂靠在大厂,产品想贴啥牌都行
河南长垣县丁栾镇被称为“卫材之乡”,是我国卫生材料的主要集散地之一,为了探寻卫生材料生产,记者坐车十几个小时来到了长垣县。在长途车上记者听司机说,长垣比较富有,有三大支柱产业,在全国都很有名。记者刚下长途车没走多远,就看到一辆没挂牌的保时捷飞驰而过,走了几分钟随处可见豪华轿车。经过打听后记者坐上了去丁栾镇的车。
在家里生产是违法的
2月28日,记者来到了丁栾镇上一家较大的卫材加工厂附近,打听了几个从工厂附近出来的女工,其中一位骑着电动车姓马的女工告诉记者,她的亲戚就承包了车间,家里也生产,记者提出和她亲戚见面谈一下。她让记者骑着电动车,带着她走到了镇上一家卖烧饼的小铺里。
卖火烧的妇女姓霍,得知记者要买货后一直问记者的情况,包括在哪里工作,家里什么关系等。记者表示为何那么谨慎时,她说 ,“镇上富了后问题也开始多了 ,以前镇上有一个造纸厂,前面那条十几米宽的河就是被这个厂给弄成了污水,后来有记者来报道,随后相关部门来整治,那个造纸厂就关门了 。非典期间,我们这以前很多都是在家里生产卫材的,中央电视台的记者来暗访,引起了全市的重视,最后连这里几家大厂也都受到整治,而家里生产卫材的全被禁止了 ,要加工卫材必须要进厂里生产,现在几乎所有的加工都和工厂合作,承包工厂的车间,名字也用工厂的名,相关手续也都是工厂的,业务自己跑也行,工厂给拉也行,每年都交房租,出了事工厂给担着。”
工厂都“挂靠”来收租金
“工厂是承包出去的?”记者问。霍女士表示以前是大工厂加工自己的活,但小厂和家庭作坊因成本较低,慢慢地把一些医院的关系跑开了,大厂的产品就不好卖了。国家政策不允许家庭加工,那些大厂就把车间一间一间租出去。霍女士家就是这样做的,她家做卫材十几年了,行业改革后,她家几个兄弟在三个卫材厂都租了车间生产卫材,为了节约租金,她们租了个面积不太大的车间,有些活在家里做,最后一些小步骤拿到车间里加工。
记者打听后得知,租一个十几平米的小车间一年房租是2万元,挂靠到大工厂后,正规了 ,所有的手续也都齐全了 ,出去谈业务也更好谈了。镇上几乎所有的工厂都用“挂靠”的方法来收租金。
霍女士告诉记者车间面积小,很多东西都在家里生产,并打电话叫来了弟妹,二十分钟后她的弟妹来了 ,记者提出去家里看看生产过程,该女士表示产品都在工厂的车间里,要看货只能去车间,家里是不让进的。谈了一段时间后,约好了中午一点半上班后,去了工厂。
产品想贴什么牌子都行
中午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雪,不到一个小时,镇上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记者和霍女士一起躲在一个宽阔的楼梯口处避雪,经过长时间的聊天,记者得到了她的信任,她告诉记者,“如果要干卫材这行,不要去和工厂经理谈价钱和产品,那些所谓的经理其实说了都不算,他们根本就不生产,都是拿着我们的产品出去谈,从我们的价格上再加一部分就是他们赚的钱了。”
“和医院谈业务的时候,如果医院不喜欢这个牌子的卫材,可以再换个牌子,我们都有关系。这里有很多人在好几个卫材厂都有车间,只要有一个小车间就能用一个厂的牌子,有些人为了牌子多好出货,所以包了好几个车间。你到时候看好了哪个牌子,就用什么牌子,三包都有,证件都很齐全,没一点问题。”
雪越下越大,霍女士打了几个电话后一名中年男子开着面包车来了。他是霍女士的弟弟,带记者去工厂的车间内看看加工情况,并拿一些样品。路上他拿出了几个样品递给记者,他说这些都是他们车间生产的,从家里刚拿出来。记者看到这些产品有手术包和医用纱布包,包装很正规,产品背面写着某医疗器械制造有限公司。
加工车间没有任何消毒设施
面包车开进了工厂,驶进了一排排搭建的车间内,这一区域内加工车间一间挨着一间,每间都是出租的,各家都在加工着自己的产品。
材料很多直接放到地上
霍先生带记者来到了他的加工车间内,车间并不大,约十几个平方米,屋子里有两个女工正坐在桌前用缝纫机加工着材料。车间的一个角落里堆满着医用布料,一名男子正在裁剪着这些布料,材料堆得到处都是,很多直接放到地上。
记者问工人在加工什么产品时,一名女工说是医用纱布垫和口罩,记者看到女工在加工这些医用产品时,并没有戴干净的手套,直接用手操作。裁切好的材料由下一个工人继续加工,都弄好了后再装进塑料袋里,将口封死,这样一个产品就做好了。地上一些塑料袋里装着已经加工好的产品,白色的袋子上写着一次性医用垫。
“这些产品消毒了吗?”记者指着地上包装好的产品问霍先生。
他说,“这些都是还没消毒的,加工好了一批货后,统一消毒。”记者提出拿一个样品,霍先生表示这些货都是有数量的,目前正缺货,只能让记者拿没有加工好的半成品。看完这个车间后,面包车开进了工厂内一座五层楼高的大车间内。在刚进大楼的拐角处他将记者带进了一家车间内,这间车间据他介绍是朋友开的,专门生产医用纱布和棉签。
车间的角落里,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女工正在从一个大卷筒的医用材料上剪裁着,旁边放着一个个裁好的医用棉纱。老板刚搬完货后用手将一件件纱布往透明袋子里塞,装完后的这些纱布都堆在地上的蓝色框子内。
产品没做好,合格证已盖章
从车间出来后,记者问霍先生这样的车间多吗?他指了指这座高楼,“这里面全都是承包出去的车间,如果要看什么货,直接去看行了,看好了哪种可以和我联系,我都能给你搞到。”记者表示上楼去看看,霍先生说他还有事开车自己走了。刚走到二楼几十米长的走廊上,就听到了机械加工的声音,这条长廊里分布着好几个车间,记者走进一个比较大的车间,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正在“砰砰砰”地在桌子上按着东西。
记者走进车间,看到她正在盖合格证,一张接着一张盖章。产品包装好后,将这些盖好章的合格证放到里面。“合格证不需要检查后再放进去吗?”记者问,她说,“我们生产这样的产品十几年了,产品质量绝对过关,合格了当然要放合格证了。”
“这车间是你承包的吗?你们这是不是都这么承包车间。”记者问。她打量了一下记者,问清了记者的情况后她说,“我们生产的货比较多,包的车间也比较大,什么规格的货都有,别人家有的规模小,只能生产一两种。你要进货的话从我这里走价格可以再优惠一些。现在做卫材的几乎都是承包车间自己做买卖,工厂就跟百货大楼一样,收房租和出去跑业务。”
“不挂靠公司生产的货没有三包医院也不敢要,现在都是挂靠公司,这个厂里全是个体自己干,公司的经理说了都不算,只有我们自己说才算。公司给我们活我也干,没活的话,我们都有自己的业务员,在外面跑业务。”
工人加工没有防护措施
记者从一楼一直转到五楼,进入了十几个车间,而这些车间内加工一次性消毒卫材的女工们,没有一人有防护措施,由于工人特别少,很多人同时干好几样活,来回穿插于各个地方,手上的细菌很容易传到别的地方。
有的车间内工人们正在给医用材料裁剪,有些布料由于太长直接拉到了地上,工人们也不会在意,直接裁剪。
记者见到很多医用一次性口罩在车间内就已经包装完毕并密封好了,问一名女工这些一次性口罩消过毒了吗?女工说还没有消毒,打包完把箱子拿到工厂内统一消毒。记者询问她都已经包装完了,还怎么消毒时,该车间负责人说,“我们消毒用的设备压力强,能渗透到箱子里。”记者半开玩笑地问他,“这好比穿着袜子能洗脚吗?”她也笑着说,“这是两回事,肯定是要消毒的,这个放心行了。”
关于利益
出厂四千元的钢板,到医院要价两万
在一个小车间内,一名女工正在加工一次性医用口罩,旁边一名男子将做好的口罩分类,见到记者进来,问清了情况后,给记者介绍起了自己的产品。许多加工完等待缝制的口罩被放在铺着塑料布的地上,而地面发黑,容易沾上灰尘。
一件产品起码要翻四五倍
记者表示想了解一下他给的价格。这名姓贺的先生说,“从我们这里拿货比找公司的人拿货要便宜不少,公司给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产品,他们要从中抽取一部分。”
“医院要的规格不同,价格也不一样,现在生产的这种规格的手术包3套装我这里给的价格是13.5元一包,4套装的 15元一包,里面有手术衣、手套、口罩、帽子等。纱布包一个价格在22元左右,一箱子装一百个,价格2200元。如果找厂里进货,他们会从这个价格上再加几块钱,成本高了,加上运费什么的,到医院再加上各个科室的回扣,一件产品起码要翻四五倍才行,手术包到医院价格差不多五六十元左右,这也要看关系如何了。”
“很多懂行的人直接从我们这里进货,省去工厂的一部分,到医院时利润就更高了。”
记者表示他的车间太小了,恐怕生产不了太多产品时,他笑着递上了一张名片,“货方面你放心,我也不是只有这一个地方加工。不管需要多少都能给你弄到货。”记者询问他如何弄货时,他说,“我家里还有生产这些产品的设备,有些东西可以连夜赶工,耽误不了事的。”
利润多少,全凭和医生的关系
霍女士给记者打电话说雪下得太大,她不摆摊了,可以带着自己去熟悉的医疗器械直营店去看看,从工厂出来时丁栾镇的雪下得特别大,整个地面被一片厚雪覆盖着,霍先生早已经走了,记者步行三里路走到了霍女士的烧饼摊。
披上霍女士带的雨衣,两人骑着电动车来到了一家医疗器械的店铺内,老板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姓张。刚一进门霍女士就向他介绍了记者的情况,张先生从屋后的仓库取出了几件产品,记者看到有一次性麻醉穿刺包、一次性使用全麻包、一次性使用气管导管等。
“不管你想要什么样的医疗器械,我们这里都有,只要关系没问题,这些货绝对赚钱。”谈话中他多次提高关系这个词。他告诉记者,“做医疗器械和医药代表一样,主要靠给医院的负责人吃回扣,回扣给到了,负责的人提出要用你的产品,你才能进入医院,他们说你的产品好,那你的产品就好。即便是名牌产品,手术大夫说不好用,他不用这些器械,那这些东西放在医院就用不出去。”
骨科的器材来钱比较快
记者问他这些产品拿到医院应该收取什么样的价钱时,他笑着说,“这要看关系怎么样了,当然是能多要点就尽量多要了。比如这一次性联合麻醉穿刺包,出厂价是26元,我卖给你30元,到医院经过一层又一层的回扣,卖给病人时差不多能买到一百四五十元左右。十几元的一次性腰椎麻醉穿刺包,到医院卖到七八十元没问题。这也看距离,越远价格越高,一是运费高了,另外是距离远了,医院敢吃回扣,送回扣的人也多,这样加来加去全是成本,别看翻了好几倍,每人分刮点利润也不是那么高。”
记者询问他最赚钱的是哪种器材时,他直言,“骨科来钱比较快,四千元左右的钢板,医院给病人的报价是两万,我认识几个人专门搞这个的,跟几个骨科主任关系不错,来钱特别快,早就买上房子车子了。”
他拿出了一个一次性使用无菌留置针,“这个小东西现在儿童医院用得特别多,出厂价只有两块钱,但在医院里能买到二十五到三十元,家长为了孩子少受点苦,花这点钱根本不在乎。别看这个小玩意单价便宜,但用多了利润一样很可观。”文/图 本报记者
记者手记
“求着医生赚钱”的日子啥时能结束
在卫材之乡调查的这几天,记者听到最多的一个词就是“回扣”,似乎没回扣就办不了任何事,每一个加工商第一句话是“你是哪里人?”第二句肯定是,“你在医院有关系吗?”。如果你说你想跑跑试试 ,对方会当你如空气一样 ,而如果你说出一句“我爸是李刚”之类的话,对方立刻笑脸相迎 ,茶水恭送。
国家查得严,家庭式作坊关起门来偷偷摸摸,大型的工厂犹如超市一样 ,不再主要生产货,而是出租车间赚房租。
看起来工厂良好的运作,其实每一个车间都是独立经营。
一位当地人说出了原因,别看医疗用品的出厂价低,到了医院价格飞涨几倍,看似好利润,但经过层层的回扣,厂家和小供应商赚得并没那么可观。通常一家医院好几拨人跑,谁的回扣高,请客吃的更高档,就用谁的货。当地人老霍经常去外地跑业务,但他老实巴交,只知道上家里送钱,不会搞新花样,慢慢地他的“客户”被更年轻更会讨好医院科室负责人的给抢去了,他不懂得高档餐厅怎么吃,足疗怎么消费,更不知道漂亮女孩去哪找,终究被回扣的潮流给淘汰了。
人生病难受无比时总会有一个想法,不管花多少钱,只要把病治好就行。也从没有人抵制医院的高价格,杜绝买药,病人等不起啊,不治疗每一分钟都是痛苦了,在这一刻钱这个字变得渺小了,可有可无了。而这种心态,却成了医院收取回扣的机会,价格高不再是问题,有人愿意花钱。更多时候这些厂家、加工商们,送着礼求着他们收回扣,简单一点就是求着你赚钱。
回扣带来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厂家赚不到钱,工厂空着浪费,转而成了收房租的,证件都齐全,出事它给担着。一个个小的车间生产商们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社会责任感怎么会强呢,生产就是为了赚钱,当一件件产品当场装进包装箱内,打上锁条,质量谁来监管?
在丁栾镇的第二天,天空突降大雪,将记者送到工厂的面包车不辞而别,在一望白茫茫庄稼地的小道上,在寒风中独自走了三里路。这一路记者也交了一个朋友,走到镇口时,霍女士骑着电动车,带着雨衣赶来接记者。
由于身高的关系,记者骑着电动车将她送了回去。路上她问记者是不是挺辛苦,她说 ,前些年医院都搞质量,但如今都是靠关系靠回扣啊,他们家慢慢的没有客源了,老伴经常在医院门口堵着大夫,请他吃山珍海味,经常一顿饭吃一两千块,而他自己吃饭时,通常是干吃两个馒头。一面是花钱的大爷另一面又如捡垃圾一般。
卫材不好做,霍女士在街上烙起了火烧,每天寒风中站十几个小时,记者吃了一个,味道还真不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