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子欲养 趁亲在 原创

ぺoO童话℃風雲

凌晨，远在广州的朋友打来电话。




       “小妹，大姐的爸爸妈妈去世了！”




        我睡意顿消，翻身坐起，眼泪夺眶而出。




        大姐是我的初中同学，在家排行老二，因大我几岁，所以一直叫她大姐。认识大姐就认识了大姐的父亲和母亲——两位温柔善良慈祥的老人！




        大姐家有五个孩子，父母都没有正式工作。全家靠父母做祭祀用品和糊火柴盒为生。大姐放学回家后的主要工作就是糊火柴盒。一斤火柴盒只有几分钱的收入，数十个个火柴盒才有一斤，生活十分拮据。大姐的家在小巷中，虽然贫穷，但收拾得干干净净。少不更事的我们，因了大姐父母的善良，放学后常常成群结队的在大姐家玩耍打闹，把大姐家破楼板跳得嘎吱嘎吱响，任我们闹得天翻地覆，大姐的母亲只是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望着我们笑。吃饭的时候，我们坐着站着把饭桌围了个严严实实，白米饭就老咸菜，吃得香香的。大姐的母亲在一旁不停地招呼我们：“多吃点，都是长身体的时候！”，我们也毫不客气，每次都要把小肚子塞得满满的。在那个年代，粮食是定量供应的。我们不知道，其实我们一餐吃掉的是大姐一家一天的口粮。玩够了吃饱了，大姐的父亲把我们送出黑黑的小巷，看着我们走远后才回去。




        越来越喜欢大姐家温馨的氛围，所以几个要好的同学成了大姐家的常客。大姐的父母叫我们“乖”，我们叫他们伯父伯母。从没见伯父伯母和谁大声说过话，更没与谁红着脸吵过架，对孩子从不打骂，生活虽然拮据，但伯母总有办法让儿女们吃饱。




        初中高中就这样过来了。毕业后，同学们各奔前程，但回到小城，总要去看看伯父伯母。伯母一定会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我们。




        伯母心地善良，老家一个亲戚夫妻双双病故，留下一个十多岁的孤儿。伯母不顾家人的反对，接到自己家中，于是大姐多了一个弟弟。




        日子在贫穷但温馨中渡过，孩子都长大了，天南地北的有了自己的家和事业，生活好了，本该安享晚年的伯父伯母又成了救火队，那家忙就去那家帮忙，操持家务，照顾孙子孙女，继续为儿女忙碌着。




        今年大姐的女儿要高考，于是，伯父伯母从小城又飞到了广州大姐家。我常和大姐在电话中开玩笑，要大姐把伯母让给我，大姐说：“妈是我们家的宝，什么都不换的！”




        好在两位老人看起来身体很健康，虽然年过七旬，但从来没有什么病痛，所以谁也没有过多的去关注他们。




       春节前，伯父突然说想家，自己悄悄买了火车票非要回小城。为此大姐和伯父吵了起来，大姐说广州多好，有吃有玩又繁华。伯父说广州再好也没有家乡好，人多嘈杂说话不懂，一年到头无四季，无山无林无熟人，好什么好？大姐没有办法，只好让伯母出面劝说。不知伯母怎么做的工作，第二天伯父去退了火车票。




        伯母依然忙碌，大姐依然忙碌，只是从此伯父常常坐着发呆，很少说话。每次我打电话问候两位老人时，伯父都要说：“我想回家！”这时，伯母总会劝伯父：“不要闹了，我们能动的时候，多帮帮儿女，动不了的时候，我们回去安渡晚年，不要给儿女添麻烦。”




       春节刚过，伯父洗澡时不慎摔倒，突发脑溢血昏迷不醒。大姐请了广州最好的医生做了开颅手术，伯父依然没有醒来。大姐的兄弟姐妹全都赶到大姐家，心随着医院一次次的病危通知书提上落下。大姐为了不让伯母担心，没有告诉伯母实情，也不让伯母去医院。伯母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着，每天买菜做饭接送孙子上学，谁都没有在意日渐消瘦的伯母。




        虽然明知希望十分渺茫，大姐还是忙着筹钱，忙着四处求医生挽救和死神抗争的伯父的生命。那段时间，我和大姐常常通话，每次大姐都说：“小妹，我好悔！我把时间都放在事业上，老爸没有享过我一天的福，只要他能醒过来，我一定要好好孝顺他，让他想怎样就怎样！我还要好好对老妈，带老妈去旅游，要老妈高高兴兴过晚年！”




        二十九天后的晚上，大姐几兄妹赶往医院不到半个小时，伯母突然出现在伯父的病房。任大姐怎么劝，伯母都不走，只是紧紧握着伯父的手，嘴里喃喃着：“老头子，你这是做什么？你要走就痛痛快快的走，不走就赶快醒过来，这样不死不活的折磨儿女，你忍心吗？钱都花了二十多万了，你晓得不？儿女都大了，你放心走，等把儿女的事忙完了，我就来陪你！”




        伯父依旧昏迷，深夜，伯母说：“回家吧，明早我还要煮饭给梦儿（大姐的女儿）吃。”




        刚走出伯父的病房，伯母突然说头晕，话一落头就搭在了大姐的身上。大姐几兄妹慌了手脚，连背带扶把伯母从五楼住院部弄到三楼急诊室，医生检查后对大姐摇摇头，“脑溢血，出血量大，已经没有希望了，准备后事吧！”




        医生的话如晴天霹雳，打得大姐一下瘫在地上，怔了几秒，几兄妹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伯母熟睡般的躺在病床，任由大姐呼天抢地的喊叫着……




        半个小时后，医生对大姐说，五楼的伯父突然呼吸急促。大姐几兄妹连奔带爬的赶到伯父病房，看见医生正在撤下抢救的仪器。大姐和她妹妹当即晕到在地。后来大姐说，那一刻，心是空的，脑是空的。




        伯父伯母在广州火化，写悼词时，大家才发现伯父伯母是同年同日同时辰出生，同年同月同日离开人世。




       大姐把伯父伯母的骨灰送回家乡埋葬，送葬的亲朋好友、街坊邻居想起伯父伯母的善良，都唏嘘不已。大姐红肿双眼，嘶哑着嗓子如祥林嫂般逢人便泣诉：“我好悔，我只以为老爸生病，完全没有想到老妈需要安慰，需要关心。我只想工作事业，没有想到对老爸老妈尽孝顺，我好悔！”




       看着大姐的悔恨，送葬回家的我，马上拿起电话，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妹妹们打电话，命令她们春节必须回家看望父母，规定她们每周必须给父母电话报平安！然后到单位请公休假，陪父母去旅游。




       父母对子女的需要不仅仅是物质的。




        我不要有大姐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入骨髓的悔恨。




        子欲养，趁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