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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片警“老公”

我的片警“老公”





    我的“老公”是个片儿警,从警29年,和我相识八年。



    八年前,因机构改革,我到了派出所。从认识“老公”那一天起,我和她就成了好朋友。她身高168厘米,体重80公斤。腿短手短,脸圆肚子圆,全身肉嘟嘟的,老让人想起弥勒佛。我个儿矮她一头,体重只有她的一半多一点。我们一个周班,每个月都要同吃同住七天, 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形影不离。于是,同事们撮合我们成了“夫妻”,我叫她哥,她叫我老婆。



    哥很豪爽。说话又快又急,声音又高又粗,走路带风,从不穿高跟鞋和裙子,性格中极少女性的阴柔,同事们都以中性人待她。她可以和女同伴勾肩搭背,也可以和男同胞搂腰拉手,谁都不会因此把她想歪。因为我是她老婆,经常被她熊抱。哥有海量,半斤老白干一伸脖一口就下肚,喝一斤半白酒,脸不红话不乱。单位有应酬,领导就会安排哥去陪酒。哥会劝酒,不扭捏,荤的素的全都来。酒席上气氛十分融洽,客人高兴,就要喝醉,但每次都是客人醉了哥没醉。



    哥很仗义。 一次头安排我俩去处理一起儿子不孝父母的家庭纠纷。到现场后哥唱黑脸我唱红脸,调解了三个多小时,终于说服儿子向父母认错道歉。我俩正准备离开时,媳妇回来了,不依了,对两位老人破口大骂,并且指桑骂槐,把我也绕进去和她老公一起骂,骂得不堪入耳。 我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哥的怒火一下冲上头,把我往身后一拽,跳上石墩,双手往腰上一叉,居高临下粗声大嗓和那媳妇对骂起来。围观的群众厌恶媳妇的霸道和不孝,谁也不吱声。平时受尽欺负的两位老人,见有人替他们出气,心中暗喜。我也不知哥哪来的七荤八素的脏话,骂得花样百出,直骂得那媳妇声渐小身渐矮,最后没了声音。我们离开时,哥对那媳妇扔下一句话:“你给我听清楚了,以后再敢不孝老人,我知道一次来骂你一次!骂得你狗血淋头!”回过头把我腰一搂:“哼!居然敢欺负我老婆!”虽然我一直担心被头知道了要挨批,但从此以后,那两位老人再没有到派出所来哭诉被儿子媳妇欺负。



    哥很认真。哥兼职消防工作,辖区所有娱乐场所开业,都必须要哥签字。哥极认真,不管是谁,只要消防验收不合格,谁说情她都不签字。就是头的朋友,哥一样不买账,好几次弄得头下不了台。私下我劝过她好几次,但她却说:“不是我思想境界有多高,实在是消防工作责任太大。不出事则罢,一出事就是大事,我不能砸自己的饭碗!”哥是户籍民警,管辖一个常住人口和流动人口近2万人的大居委,工作量很大。因此,每次开会安排工作,哥都要骂骂咧咧的叫苦。但会一完,哥就一头扎进居委会,认认真真的做工作,每次都是按时按质完成。年终上级来检查工作,所里都会把哥的居委作好的典型推出,但评先选优从来没有哥的份。因为没有文凭和突出贡献,在派出所干了29年,今年八月才混了个主任科员。



    哥很乐观。性格开朗,没有什么心眼,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和谁都能相处,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谁都可以开她玩笑,不管多过份,她见招接招,从不生气。所里新来一位教导员,因为年轻,怕压不住邪,所以老板着一张脸。我们决定和他开开玩笑。 于是如此这般的教了哥一番。哥踩着小碎步,翘着兰花指,哼着京剧的锣鼓,进了教导员办公室,转身一个京剧式的亮相,然后是京剧式的念白:“呀……教导员,老娘子来汇报工作了。”教导员终于没能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了,我们在窗外早已笑弯了腰。哥是大家的开心果。谁不高兴了,哥会在你面前故意扭捏着扮小女孩,低着头,双手卷着衣襟角,尖着嗓子娇滴滴的撒娇。或者给你讲笑话,把你逗笑为止。每次聚会,只要有哥在,场面会很热烈,笑声此起彼伏,一直不断。大家评哥为最佳玩伴。



    哥很坚强。哥年轻的时候不胖不瘦很漂亮,一身警服英姿飒爽,追求哥的人很多,但哥谁都不理。突然有一天,哥说要结婚了,同事们才认识了那位兵哥哥新郎。哥用心经营着爱巢,全身心的爱着那位兵哥哥。但当儿子才七岁时,兵哥哥却爱上了一个小女孩。兵哥哥扔下2000元现金,带上小女孩远走他乡,从此没了音讯。哥没有哀求,也没流一滴眼泪,哥把爱恨情仇和艰辛独自担在肩上,母子相依为命。哥学会了喝酒,学会了说脏话,学会了怎样应付不怀好意的男人的骚扰。慢慢儿子长大了,当兵了,转业了,出息了,和哥一样当了警察。哥高兴极了,我们也帮哥高兴,说哥苦尽甘来,该享福了。



    然而,今年三月哥被查出得了胃癌,严重到什么程度要动手术后才能确定。我和哥的儿子骗她说是胃溃疡,需要动手术。哥很相信我们,乖乖的让我们送到了西南医院。在病床上,哥还常常和医生护士开玩笑,精神稍好点,嘴里就不停地哼歌。进手术室那天,哥笑着对主刀医生说:“帅哥,把我肚子上的边油多割几斤,让我苗条点哟。”手术从早上7点一直到傍晚6点。哥的儿子打电话告诉我,哥的胃已被癌细胞吞噬成网状,已全部切除,医生直接把大肠接到食管上了。胃周围的淋巴也被癌细胞侵蚀,最多只能活六个月。我拿着电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哥是北方人,随父南下,在小城没有别的亲戚。我怕哥寂寞,给所有认识的朋友打电话,求他们去看哥,陪哥说说话。我常常请假往医院跑,和医生护士一起骗哥,说手术很成功,溃疡部分切除了,但是为了防止溃疡发展成癌细胞,必须化疗六次,每个月一次。哥很听话,配合医生开始化疗。化疗时,哥不许我去医院看她。打电话她都说:“没事,没有什么感觉。”我信以为真。三个月,哥瘦了50斤。最后一次化疗时,哥给我打来电话:“老婆,我受不了,我想跳楼!”我放下电话就往车站跑。三个小时后我站在哥的病床前。哥脸色蜡黄,蜷缩着身子,头搭在床边,呕吐得全身抽搐。我紧握着哥的手,不知该怎样安慰她。半晌,哥抬起头有气无力的对我说:“老婆,我怕这次撑不下去了!”我强忍住眼泪:“没事,没事,溃疡切除了,慢慢会好的!”哥很平静的笑笑:“老婆别骗我了,你们把我送到医院那天我就知道是癌症了,我看见病历了。”我怔了,假装上卫生间,把龙头的水开到最大,嚎啕大哭。哥还是听见了,让护士把我叫出去。说:“几十岁了,还是改不了你那臭毛病,动不动就哭。还指望你来安慰我?大不了就是上天堂或者下地狱而已,有啥子了不起嘛!何况天堂和地狱都是好地方,你看看,去了的人那个再回来了的?再说,我男不男女不女的,阎王爷还不一定要我!”那天,哥不停地呕吐,吃什么吐什么,但只要不吐,哥就吃。哥说总要留些在肚子里的。六个月过去了,哥还活着,而且上班了!



    哥很痴情。11月18日是哥五十岁生日。单位的十几个兄弟姐妹买来蛋糕,把哥请到K厅,大家每人一首歌一句祝福献给哥。我天生五音不全,所以甩掉高跟鞋,赤脚为哥舞蹈。哥的歌唱得极好,高亢悠扬,韵味十足,一曲《青藏高原》几乎可以和原声媲美。哥唱一首歌,感谢我们中的一位。唱一首歌,鞠一个躬。那晚哥很兴奋,荤的素的笑话不断,歌声不断,气氛十分热烈。怕哥累着,十一点钟,我们请哥唱一首最喜欢的作结束。音乐一起,哥收敛了笑容,慢慢举起话筒:“红萝卜的胳膊白萝卜的腿,花鲜鲜的脸庞红嘟嘟的嘴,小妹妹情哥一对对,刀压在脖子上也不悔……”哥忘情地唱着,声音有些微颤动,我们被歌声感染了,静静地拥到哥的身旁。“情哥哥啊,情哥哥,真叫人心牵挂,撇东撇西唯独你撇不下!”哥抬起头,泪流满面。我和哥相识八年,这是第一次看见哥流泪。我们不知怎样安慰哥,都陪着她流泪。许久,哥才说话:“我不是为我的病哭,我是想起了XXX(那个该死的兵哥哥的名字)。其实十六年来我一直想着他。不管他啷个对我,我只记他好的那一分。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我只想见他一面,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毕竟他是儿子的父亲!”我明白了为什么哥一直不再婚,也明白了哥为什么老唱那首歌。她把心中最柔情的部分留给了那个带给她幸福和痛苦的兵哥哥。我暗下决心,不管兵哥哥在那个角落,我一定把他揪到哥的面前。



    那一晚,哥和我约定,来生我们还当警察。她为男,我为女,我们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不离不弃,缠缠绵绵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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