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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金正日后的朝鲜怎么办？ [打印本页]

作者: 云云 时间: 2008-10-27 12:45 标题: 金正日后的朝鲜怎么办？

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专栏作家加藤嘉一 2008-10-23

很少有某一个人的健康状况能得到从北美到亚洲的广泛关注，但是朝鲜领导人金正日显然已经做到了。

据说他在8月做了一次脑部手术，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甚至连朝鲜建国六十年这么大的聚会也缺席了。虽然朝鲜官方报纸《劳动新闻》对外发表了他最近视察某支部队的照片，但韩国的情报部门立即鉴定出照片不是最近拍摄的，因为照片中的绿色植物显示出春天的样子。虽然朝鲜媒体过去的报道也未必都可信，但是在敏感时期出现这么大的Bug却是前所未有的。从中不难得到的结论是，朝鲜急于收拾国内的人心，而且已经到了没有别的办法可用的程度。10月中旬的时候，日本《读卖新闻》、《产经新闻》等文章甚至暗示“他可能已经去世了”。但无论这猜测是真是假，一个熟悉的问题又一次出现在观察者的眼前：金正日之后的朝鲜会怎么办？

关于朝鲜的继承人，金的次子金正哲的呼声很高。据说，金正哲前段时间“正式”离开北京，为应付围绕接班人的权力斗争而回到祖国。也有说法称，朝鲜摆脱原来的“权威领导”，而实行“集体领导”，在最高领导发挥权威的前提下，展开Collective Governance。由于朝鲜特有的封闭的体制，在缺乏有效而足够信息的情况下，一切都没法预测。但是，无论谁接过金正日的位置，面临的挑战都是极其“严峻”的——他将领导的这个国家正面临着深刻的经济问题。

21日，朝鲜内阁报纸《民主朝鲜》刊登了因绑架问题没有得到解决而延迟经济、能源援助的日本政府方针的“社评”。此社评称，“一向阻碍六方会谈进展的日本已经失去资格继续参加六方会谈”。此信号扬言要把日本驱逐出去。

日本新首相麻生太郎也继承最近几代国家领导的立场，即对朝鲜不妥协，坚决对着干。在日本，绑架人质问题甚至左右政权的命运如何，因此，领导人基于“迎合大众（Populism）”的角度，对此问题十分谨慎而保守。在日本人眼里，在所有主权国家中印象最糟糕的、感到愤怒无疑是朝鲜，许多人甚至认为，对未来日本的国家安全造成最大威胁的不是中国，而是朝鲜。日朝关系果然是特殊的双边关系，从东北亚国际关系的视角看，更是特殊的“国际关系”，它甚至有可能阻碍各国推进东北亚安全保障机制的进程。

表面上看，朝鲜对日本采取的“策略”并非经济问题，但其实，这类外交上的异动在每年的这个时候差不多都会发生，其原因就是朝鲜必须在冬天来临之前得到能源援助，否则就会有许多人面对一个无法取暖的冬天——尽管朝鲜是亚洲第二大煤炭储藏国。这个不可思议的现象是朝鲜经济的本质特点决定的。由于是小国，而且长时期的孤立于世界市场之外，冷战以后的朝鲜难以从国际上得到资金、技术和市场等必须的支持。比如，煤矿就是因为买不起先进的井下设备，在浅层煤矿采完之后就被迫停止了开采，而能源又是一切工业必须的，于是整个工业就陷入了从产能下降，到缺乏资金，再到产能进一步下降的恶性循环之中。目前金正日政权已经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了，只能想办法先获得取暖用的煤炭和种地用的化肥再说。

新一代的领导人如果想走出困境，最现实的办法当然是学习维持着“传统友好关系”之中国的改革开放。但是，朝鲜可能已经错过了改革开放的最佳时机。2002年的时候虽然搞了一次小规模的开放实验，但2006年却陆续中止，转而推行强硬的对外政策。背后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朝鲜高度军事化的体制实在太缺乏弹性，一旦稍微对外界打开大门，随时可能丧失对人的凝聚力，最终导致类似苏联或者东德的结局。另一方面，朝鲜的军事——工业复合体的影响力之强是世界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任何国际局势的缓和都会威胁到这个庞大利益集团的生存，让他们接受改革是非常困难的。总而言之，试图在朝鲜搞改革的领导人必须顶住西方压力、国内保守派反对和人民的疑惑，以有力的手腕把国家调整过来，不允许出现任何乱子。而与1994年上台时的金正日相比，金正日的接班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露面，甚至很可能还没有被确定。这样一个人能不能在现有体制中成为核心都难说，更别提加以根本改造了。所以，未来的改革只能依靠中国的保障和帮助，但这就会产生另一个问题。

由于历史的原因，中国采取与日本完全不同的态度处理对朝鲜的关系，给其许多支持，这一点一直都很清楚。不过，在中国看到的情况是，其实这种态度的背后也有许多值得思考的东西。我在和中国朋友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感到大家倾向于把“认识”和“方针”分开对待。虽然出于“国家利益”的角度，多数人还是主张对这个邻国进行支持，可是针对其国内的现状，并没有什么好的评价。有一位朋友曾经对我说：“朝鲜在经济方面是我们的老师，让我们深刻的认识到了改革开放的必要性”。这样的讽刺性言论，在中文网络上也比比皆是。即使中国的官方媒体和出版物，虽然在国际新闻中对朝鲜给予了“尊重”和“面子”，但对其内政、经济、文化、教育等领域，却很少做出宣传。长久以来的“沉默”，使得新一代的中国人和别国的同龄人一样，把当代的朝鲜当成世界上最神秘的国家，而不是相同体制下的“同志”。这也意味着，未来中国在处理朝鲜半岛问题的时候，会越来越少的考虑意识形态和历史，越来越多的强调现实的国家利益。未来如果中国的利益与朝鲜政府的利益发生冲突怎么办？这对于朝鲜的下一任领导人来说，也绝不是容易解决的问题吧。

在我看来，中国是绝对不愿意看到朝鲜“出问题”的。假设朝鲜出了问题，中国不仅要面临东北地区的民族、难民、偷渡等敏感政治问题，从将来朝鲜半岛动态来看，中国也是绝对不希望看到因朝鲜出事导致的朝鲜报道“新格局”，更不愿意看到它带来的东北亚地区的新地缘政治格局。对于正在崛起中的中国来说，其原因可想而知。
朝鲜的两位领导人都是各自时代的风云人物，以自己的方式在历史上留下了显眼的脚印。下一位领袖能否超越他们父子呢？如果朝鲜的软着陆成功，他一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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