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琐碎的记忆 记忆

潺儿

　　写下这些，并不是为了铭记什么，只是因为这些琐碎的记忆，让我倍觉风雨过后彩虹的美丽，让我知道痛哭过后笑容的珍贵，也更让我懂得要珍惜眼前的点滴的美好。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究竟是我生命的重生，还是转折或是考验，到今天我还搞不明白。
　　我在手术室里呆了七个多小时才被推出来。
　　混混沌沌里很多事情都变得模糊又遥远，当我意识到做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就知道最糟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心下无疑是欣喜的：我还是能继续享受大自然赋予的一切；我还能继续与老公携手走过人生；我也能继续地看着我们的女儿长大，开花和结蒂... ...于是便忽略了浑身上下各种各样的管子，放心的睡去。睡梦里念念不忘第二天是我们结婚５周年纪念，奢侈地希望睁开眼睛的时候床头能有一朵不解柔情的他为我准备的玫瑰。
　　再次醒来的时候，便觉眼前一片明晃晃，乎剌剌的晃的我睁不开眼睛，床头一片空白，没有玫瑰，也就没有希望中的花香飘来。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浑身是说不出来的不适，却仍不忘念叨：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 ...没多久医生就来给我拆换纱布，我有点不解：“怎么昨天刚做了手术，今天就换纱布啊？是不是我恢复的很好？”看不清楚被口罩遮住的脸是什么表情，只是费力的听到：“... ...今天是第三天，该换了... ...”心中大惊：怎么，已经三天了吗？难道５周年的结婚纪念日就被我这么迷迷糊糊的睡没了吗？
　　配合着医生做一个最适当的拆换姿势，心里仍是觉得匪夷所思：术前的那一晚上仿佛就在昨天，在这观察了这么多天我第一次要他陪我留下来，他还给医生叫去签了什么协议，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有着掩饰不住的忧虑，我还一边跟他咯咯的笑着问他：“怎么，医生要你替我跟他们签‘生死状’吗？”一只手不忘偷偷的抚摸隔离帽下光秃秃的脑袋，我从来不知道剃光了头发的脑袋，皮肤会是这么光滑，细腻，那种感觉真是怪异... ...头上一种尖锐的刺痛生生的把记忆拽了回来，疼的我手脚冰凉，却不敢有细微的抖动，生怕一丝一毫的抖动会使成功的手术变的失败... ...大约过了几个世纪，才听医生说换洗完毕。小心的躺好，才发觉冷汗涔涔，几乎浸透了宽大的病号服。一颗脑袋又痛又麻，半边脸仿佛从身上分裂出来，一点直觉都没有，浑身上下都有说不出来的难过。怎么会这样呢？医生不是说只是个小手术吗？不是跟我说手术完了我就跟从前一样好吗？我是那么由衷的相信，没有一丝怀疑和恐惧，反而对手术充满了期盼。我还记得手术前的那个晚上，我与老公相拥躺在这张狭窄的小床上，什么话也没有，却都知道彼此相互鼓舞，读懂了心中所有的话语。我眼睛不眨地看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心里难免不浮现出一丝不安：我的亲人，真不知道你没了我，我没了你的世界会是个什么样子！我不敢想，不能像，不该想！我不会有事的，我们还都这么年轻，孩子还那么小，双方的老人也都需要我们，人生的路只不过刚刚开始，事情不会这么糟糕，我不会有事的！
　　终于到了手术的那一天，一切都按照医生和护士的叮嘱做，准备妥当，我乖乖的躺倒那张会走的床上（谁知道它叫什么名字），老公轻轻地推着我，一路上我们眉飞色舞的说着对未来的种种希翼，话语里都带着几分笑意，可彼此的心里都藏着一丝最不愿触及的不安，他步履缓慢，沉重又稳定，脸上一直带着我最熟悉的笑容，一路走去... ...在我们被隔开的一瞬间，我再也忍不住鼻头狠狠的一酸，却不忘笑着跟他大声说：“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手术结束了，怎么一切却又不是预想中的那样好呢？哦，对了，术后是需要一段时间来调养的，怎么偏偏忘记这个最重要的呢？对于医生的话，我言听计从，努力的配合治疗，想尽一切办法吃任何一点东西。那些香甜的草莓，清凉的西瓜，香醇的哈密瓜还有我最喜欢的蜜柚和一些我不想看的食物，引不起我的半点食欲，老公总是仔细的将他们切成小片，用牙签小心地放进我的嘴里，我努力张开没有任何知觉的半边嘴巴，那没有味觉的僵硬的半边舌头跟石头一样不听使唤的半边牙齿，味如嚼蜡，却又不得不强行咽下去。那种感觉，吃力的更像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战争后的残局还没来得及收拾，身体内又是一种更为强烈的不适排山倒海的向喉口涌来，我不但被动的吐掉了我好不容易咽下去的食物，连胃液都不给我留下一丝，如果不是心肺牢牢地生长在身体内，也会一并吐个干净。气息喘喘，呼吸也成了一件极为费力的事情。
　　先不管他，休息好了精神好了，自然就会饿，饿了就需要吃东西了。这种地方，即使白天再困，可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根本不能入睡。天一黑，我就闭上眼睛想自己在这个灯火通明，人声嘈杂的地方尽快的入眠，半醒半睡之间我还隐约地看见白衣天使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查房，然后再像猫一样悄悄走掉，然后自己仿佛幻化成了一位女侠，健步如飞，不知道为了什么不停地飞檐走壁，攀山越岭，一会掉到了烈火炎炎的火炉里，一会又飞上了积雪皑皑的高山上，仍是没有丝毫休息的空隙。再醒来的时候，疲惫更甚，精神还不如睡前的样子。在梦里，我比醒着更累。就这么几次三番的折腾过去，几天下来，我连张嘴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护士长面带忧色地跟我说：“你再不吃东西，身体再这么垮下去，你就得进监护病房了！”
　　啊！监护病房，那个透明的玻璃房子！里边冷凉凄清，一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守候在你身边的白衣天使。不，我不要，我不要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天使的样子，我只想看见阳光下那张我最熟悉不过的脸，还有我的宝贝。
　　又是几番疲惫的不觉间歇的战争。在这狭小的方寸之地，除了看头顶上几块天花板的花纹，我做不了其他的任何事情，时间就被我这么一秒又一秒的捱过去，每天早上睁开眼睛，我总是不自觉的庆幸：“又少了一天，很快就能出院了！”当有一天医生告诉我可以出院的时候，我不禁泪花簌簌，身体内仿佛有千万个声音在欢呼，恨不得肋下生双翼，离开这个给了我希望又给了我煎熬的地方。
　　后来，我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来恢复，那些日子总是在不断的失望里开始，又在不断的希望里希望。
　　不觉一年过去了，回想那些琐碎的记忆，仿佛被烈火焚烧过后的灰烬，风过之后就点点散尽，像不曾发生过什么。写下这些，并不是为了铭记什么，只是因为这些琐碎的记忆，让我倍觉风雨过后彩虹的美丽，让我知道痛哭过后笑容的珍贵，也更让我懂得要珍惜眼前的点滴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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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些琐碎的记忆，让我倍觉风雨过后彩虹的美丽，让我知道痛哭过后笑容的珍贵，也更让我懂得要珍惜眼前的点滴的美好。